奇幻之旅 717-20陳書慧
醒來的時候,我就在這裡了。
本來,我是想把剛發現不久的(圖九)古代書法作品當作我的碩士論文,於是留在這個堆積著滿滿的書、卻又沒時間整理的工作室裡頭。看著案旁幾本有名的書法源流介紹,知道了越多、想法就越多,根本無法好好思考,只好將發現的幾個新重點逐條列出。正想和隔壁有點名氣的書法家王老先生討論一番,不料他正在籌備個人的作品展,也只好作罷了。看著看著,忽然覺得眼睛很疲勞,(圖十)便順手將眼鏡擱在那些著作上,還打了個不短的小盹──這是就我腦子裡尚有記憶的片段。
「到底這是哪裡啊!」我打從心裡尖叫著,環顧四周,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,令人覺得茫然。滿滿的疑惑湧上心頭,出生至今,還從未如此絕望過。此處好像與世隔絕,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,沙漠也該有隻蜥蜴、幾株仙人掌吧?在這種時刻,(圖二)最適合作瑜珈了,反正現在一無所有,不如放鬆心情,因此我彎下腰來,雙手碰著腳的尖端,頭就在腳與腳之間的縫隙中,隱隱約約的看見了幾座三角形、類似金字塔的建築物(圖七),我連忙抬起頭向遠方望去,沒想到真的與意料之中的相符!不過,令人納悶的是:我可是大近視眼耶!怎麼可能能看得見如此遙遠的距離呢?困惑中,有人輕點了一下我的肩頭,於是轉過頭去,這一轉頭,(圖八)我不由得地瞪大了雙眼,(圖四)這……這不是舉世聞名的「蒙娜.麗莎的微笑」嗎?怎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呢?印象中她有對充滿魅力的雙眼,嘴邊也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,不過看看面前的這位女士,雖然神秘,但給人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服:姑且不論微翹的八字鬍,光是厚重的眼袋就很令人懷疑她幾天沒睡飽,更重要的是嘴邊詭譎怪誕的笑容讓我寒毛直豎,看了她一分鐘之後,發現自己正顫抖著──這是我下的唯一結論。
過了一會兒,我終於了解了所有的來龍去脈,眼前這位不是蒙娜.麗莎,他叫做大衛.塞爾頓,是普普藝術大師安迪.沃克徒弟──普菲爾所製造的膺品,這失敗的仿冒品還關係到了黑白兩道之間的貨品交易,不過普普大師的徒弟手藝還真差,大概就是所謂「師父領進門,修行在個人」的道理吧?至於塞爾頓是如何從一幅畫變成活生生的人,其中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細節,但是全都和塞爾頓的老闆有關,而為何我會身處在這呢?這是因為我碩士論文的題目──也就是那幅書法作品,雖然才剛發現不久,也還在研究的階段,不過卻成為了黑白兩道、甚至是國與國之間的目標,就和當初塞爾頓的遭遇一樣,大致上來說,我只是因為碰巧研究這幅作品,而成為塞爾頓他老闆尋找線索的關係人,聽到這裡,雖然知道了原因,不過還是讓我大呼倒楣,畢竟我只是個普通不過的學生啊!那麼現在要如何回去我那小小的工作室呢?很簡單,只要去會會塞爾頓的老闆,將我所知道的一切提供給他,就能回去屬於我的那個世界了。事不宜遲,一方面我要回去工作室將論文拼完,另一方面,塞爾頓他老闆的客戶急需貨品,於是塞爾頓吹了一聲口哨,(圖一)立刻跑來三頭象,一大二小,塞爾頓要我坐在比較大的那一頭上,他則坐在小象上,至於另一頭小象則為我們帶路,一坐穩,三頭象飛也似地跑向遠方的金字塔,途中,我不斷的與塞爾頓交談,知道了他被賦予靈魂的過程,也知道了他老闆是個仲介商,人脈廣闊,因為工作關係,常在世界各地奔波,那些金字塔,有些是個人落腳的專屬飯店,有些則是駐埃及的分公司,他還提到了跟木乃伊買金字塔可是要價不斐,不過對塞爾頓的老闆來說也只是九牛一毛,當我問起塞爾頓的遭遇時,他並不如剛才般的健談,正如他所說的因為他只是個失敗的膺品,在黑白兩道之間已無價值,所以現在的老闆於心不忍而將他留下,這也讓塞爾頓誓死效忠老闆,現在他已經是客戶關係部門的經理,還頗有成就。很快的,再五分鐘,我們即將抵達金字塔。
若沒經歷過殊不知,原來金字塔分成三層,最底層是停車場,停車場又分成三大區,第一區是員工停車處,排列還算整齊,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機車(圖五),但是卻和台灣的機車不太一樣,這裡停放的機車比較大型,而且顏色都很統一,塞爾頓說這種交通工具的坐墊能視個人需求而調整,能震動、能伸縮,好一點兒的還能電動按摩呢!依部門分配顏色,也有編號。第二區則是客戶的交通工具停放區,入口不僅有專人泊車服務,也有全自動的指紋核對機器,不怕有人冒名而來。最後一區特大,塞爾頓說這是老闆的專屬停車位,是獨立的空間,他將三頭象停置於此後,便帶領我到金字塔的第二層樓去了。坐電梯時,塞爾頓說,因為關係到客戶之間的物品交流,算是頂級貴賓,因此搭乘千里迢迢運送到埃及的大象來到金字塔,至於我視力變好的原因,是因為來到這的過程中,也就是在睡覺時,老闆送了副隱形眼鏡並吩咐傭人替我配戴,所以才能瞧見這些建築物。心中的疑惑不斷地被解開,不僅讓我想趕快見到老闆本人,也越來越相信再過不久我便能回到工作室了!
來到第二層樓的餐廳,富麗堂皇還不足以形容此地,舉止優雅的服務生引導我到老闆的用膳地點。老闆有著高大魁武的身材,寬厚的胸膛,灰白的頭髮,不過卻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,我輕聲的詢問一直站在旁邊的塞爾頓:「你們老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示人的嗎?」塞爾頓不以為意,也用一樣的音量回答我:「別擔心,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。」老闆戴著一付細框眼鏡,令人詫異的是,他眼鏡底下竟塞著鈔票(圖三)!塞爾頓還跟我說了一個八卦:據說老闆每天都會換不同的鈔票,而且只有洗澡時才會拿下來,我不禁失聲噗哧一笑,長成這副德行的塞爾頓已經夠令人議論紛紛,怎麼連老闆都這樣子呢?雖然這樣有點兒失禮,不過老闆
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生氣,反而頗有興味的看著我,正當要開口自我介紹時,老闆操著濃厚法國口音的國語說:「什麼都不必說,先吃點東西吧!」這時才看到一道道擺在桌上的美食,每一道佳餚至少都有米其林五顆星的水準,雖然從工作室到這裡的途中連一口水都沒喝,不過回到工作室的願望真是太迫切了,顧不得肚子所發出的一聲聲怨言,不等老闆開口,便將我所知道的古代書法作品的來歷、資料以及相關書籍巨細靡遺的說完後,(圖十一)我才拿起純銀的刀叉吃起人間美味的五分熟牛排,不只是牛排本身,就連在一旁裝飾點綴的菜餚我也吃得一滴不剩,雖然份量不多,總算讓肚子不再唱空城記了。老闆若有所思的點著頭,我則細細欣賞這層樓的華麗裝潢,還真是只有財力雄厚的有錢人,才能買下好幾棟的金字塔。讚嘆之際,老闆鄭重的向我道謝及道歉,並解釋,那幅書法作品是其好友家中世世代代流傳的寶物,不料遭有心人士所覬覦,再一次次的爭奪中經人輾轉到台灣,一番調查才得知目前我正在研究,為了確定傳家之寶並無落入有心人士之中,於是大費周章將我從台灣接到埃及分公司,不過老闆知道我正要將此當作碩士論文主題,既然確定寶物安全了,於是允諾借我這幅作品直到確定碩士論文通過,之後再交給塞爾頓即可。向他道謝後,老闆立刻吩咐塞爾頓送我回到工作室中,不一會兒,(圖六)即見到七彩霓虹燈在我眼前旋轉著,旋轉著,旋轉著......。
醒來後,感覺全身痠痛,還是在工作室裡,眼鏡依然擱在那幾本書上,作品依然還在,隱形眼鏡不見了,不過我瞧見了腳邊有張塞爾頓的簽名照,仍然是那抹笑,詭譎的笑,不過現在的我卻覺得那抹笑窩心無比。